“建安七子”与稍后一点的“竹林七贤”的不同,至少从《水经注》的“相与友善,游于竹林,号为七贤”;从《世说新语》的“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,肆意酣畅,故世谓竹林七贤”来看,我们可以想象阮籍(陈留)、嵇康(谯郡)、山涛(怀庆)、王戎(临沂)、刘伶(沛县)、阮咸(陈留)、向秀(怀庆)这七位酒友,断不了竹林小聚,来一次PICNIC,少不了当垆豪饮,开一回PARTY,是一个在精神上相容相通,在思想上同声共气的组合体。而所谓的“建安七子”,与所谓的“伤痕文学”、“反思文学”的作家群体,不过是文学史的一种说法而已。陈琳和那几位名流,既没同一张桌子上吃饭、打麻将,也没同一条板凳上开会、听报告;甚至不来往,不见面,或许还不相识,也有可能。因为,陈琳是南人,其他几位均为北人,存有南北之界隔,就不如都为北人的“竹林七贤”那样融洽相得了。
中国人好拉郎配,从司马迁作《史记》,将韩非与老子同传,生拉硬拽,为始作俑者,贻笑后人。但这种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懒汉做法,人多效之,诸如“建安七子”,诸如“三曹”,甚至如今热衷说道的什么“陕军东征”、“湘军北上”等等,都是治史者和评论家的权宜捏合。实际上,这些文人并不愿意与参差不齐的同行,同坐一条板凳上,排排坐吃果果。我们从陈琳给他同乡张纮的信,看出他的内心世界,压根儿没把那几位北方文人放在眼里。此信见于《三国志·吴志·张纮传》的裴松之注引《吴书》:“(张)统见柟榴枕,爱其文,为作赋。陈琳在北见之,以示人曰:‘此吾乡里张子纲所作也。’后纮见陈琳作《武库赋》、《应机论》,与琳书深叹美之。琳答曰:‘自仆在河北,与天下隔,此间率少于文章,易为雄伯,故使仆受此过差之谭,非其实也。今景兴在此,足下与子布在彼,所谓小巫见大巫,神气尽矣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