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金史学同两宋史学有非常密切的联系,它一方面表现出自身的民族特点,另一方面又鲜明地反映出对于多民族国家历史的认同,是中国史学反映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之历史进程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关于西夏的史学,目前所知甚少,只好暂付阙如。
第一节 两宋史家的忧患意识
一、史家的忧患意识传统
中国古代史家,历来有一种忧患意识。这种意识,主要表现为对于朝代、国家的兴亡盛衰的关注,以及对于社会治乱、人民生活的关注。这是同史学的本质与功能密切相关的。这是因为,史学家对于历史的认识,往往是和对于现实的认识联系起来的,故而从史学家对于历史和现实的认识来看,常常反映出他们对于社会的前途、命运的忧患意识,这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他们决心致力于历史撰述的一个思想基础。孟子说:“世衰道微,邪说暴行有作,臣弑其君者有之,子弑其父者有之。孔子惧,作《春秋》。”[1]这就反映了孔子作《春秋》时的一种忧患意识。司马迁父子撰述《史记》的最初动机,是出于对史职的忠诚和执着。这就是司马谈对司马迁说的一番话:“今汉兴,海内一统,明主贤君、忠臣死义之士,余为太史而弗论载,废天下之史文,余甚惧焉,汝其念哉!”[2]司马谈之所惧,是“废天下之史文”的问题;然而,当司马迁进入到具体的撰述之中的时候,他的思想已不只是集中在“史文”问题上了,他对汉武帝统治下的社会前途表现出深深的忧虑。读《史记·平准书》可以看到在司马迁的史笔之下,极盛时期的汉武帝统治面临着许多新的问题,显示出作者的忧患意识是多么的深沉。司马迁当然有秉承父亲的遗志,着重写出汉兴以来“明主贤君”的抱负,可是当他考察了汉武帝统治时期的社会历史时,他就不能只是赞扬和称颂了,他的严肃的史学家的批判之笔也不能不时时触到汉武帝本人。这同巴尔扎克所写的《人间喜剧》有一定的相似之处:“当他让他所深切同情的那些贵族男女行动的时候,恰恰是这个时候,他的嘲笑空前尖刻,他的讽刺空前辛辣。”[3]我们读《史记·封禅书》,就会感到司马迁的嘲笑和讽刺是何等的尖刻与辛辣。这种嘲笑和讽刺正是对于“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,争于奢侈,室庐舆服僭于上,无限度”[4]的时尚之深深忧虑的集中反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