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惠连的《地雪赋》只是一篇咏物的名作,然其《祭古冢文》却是真实的一篇隽妙的抒情诗。谢庄的《月赋》确能将渺茫朦胧的月夜的气氛写出:“美人迈兮音尘阙,隔千里兮共明月。临风叹兮将焉歇,川路长兮不可越。……月既没兮露欲晞,岁方晏兮无与归。佳期可以还,微露沾人衣。”他竟是充溢着惆怅的情怀的。
梁时,江淹作《恨赋》、《别赋》,那又是充满着怅惘凄楚的空气的。“试望平原,蔓草萦骨,拱木敛魂”;“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”,他选的是那样一种的伤感的题目!“春草碧色,春水绿波;送君南浦,伤如之何!”这已够令人凄然了;“春草暮兮秋风惊,秋风罢兮春草生;绮罗毕兮池馆尽,琴瑟灭兮丘垄平。自古皆有死,莫不饮恨而吞声!”更是直弹到人生最深邃的中心了。汉人每喜夸诞的漫谈,其失也浅薄。六朝人却反了过来,专爱在伤感的情绪上着力,遂多“哀感顽艳”、“情不自禁”之作。六朝赋与汉赋之别便在于此。
萧衍尝作《净业赋》,以佛人思想渗透到辞赋里去,恐怕要以此篇为唯之作。其子纲,尝作《悔赋》,显然是模仿文通的《恨》、《别》二赋的。萧绎所作《玄览赋》,浩浩莽莽,几复回到司马、扬、班的时代。然其《荡妇秋思赋》:“况乃倡楼荡妇,对此伤情。于时露萎庭蕙,霜封阶砌。坐视带长,转看腰细。重以秋水文波,秋云似罗。日黯黯而将暮,风骚骚而渡河”,却是具有很幽渺的抒情的成分的。